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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脸爷爷看着我们走出车站，只是站在那挺直腰板远远地看着我们，面无表情，一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果然是我心中记忆里的那个石头脸爷爷，一点都没变，就是头发白的更多了。
我们四个赶紧拎着东西往石头脸爷爷那走，熊叔父亲和我故意稍微慢了点，好让虎叔打头阵。
俺们仨都有点害怕石头脸爷爷。
“爸。”
虎叔走到石头脸爷爷跟前低低叫了一声。
“嗯。”
石头脸爷爷沉声应了应。
虎叔忽然张开手臂抱了抱石头脸爷爷，石头脸爷爷的神情稍微动了动，然后抬起一只手在虎叔背上轻轻拍了拍。
虎叔抱了石头脸爷爷好一会儿才松手放开了他，然后虎叔拎起地上的包站到了一旁，鼓励地看着我们。
石头脸爷爷还是腰杆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熊叔父亲，还有我。
好像是故意等着俺们三个上去见礼。
熊叔第一个鼓起勇气走了上去，站到石头脸爷爷跟前，熊叔吭哧了半天叫了声：
“叔——”
我心里一下子失望了，我以为熊叔会喊一声：
“爸。”
那多有意思啊。
反正虎叔和熊叔的关系早已经让石头脸爷爷知道了，熊叔喊一声爸也算合情合理，可是熊叔到底还是怂了。
我觉得熊叔要是喊上一声爸，石头脸爷爷的石头脸说不定会能有一些变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石头脸，淡淡的应了一声。
熊叔学着虎叔的样子也张开胳膊抱了抱石头脸爷爷，石头脸爷爷连动都没动，像根石头柱子一样随便熊叔怎么抱都没啥反应。
熊叔用力抱了石头脸爷爷几下，然后很识趣地放开石头柱子也到一旁挨着虎叔去站了。
父亲看到熊叔在石头脸爷爷跟前的遭遇，估计也没抱多大希望，就笑眯眯的很随意的走到石头脸爷爷跟前，叫了一声：
“叔。”
然后也不等石头脸爷爷做出啥反应，父亲直接伸手迅速抱了抱石头脸爷爷，然后又飞速地松手放开了。
可是石头脸爷爷偏偏在这时候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想到你也敢跟来。”
父亲愣了愣，然后笑嘻嘻地挠了挠头说：
“就是想来看看虎子长大的地方，和他认识了几十年，好了几十年，我还没来过虎子的老家呢。不来看看的话，心里觉得挺遗憾，所以就死皮赖脸的跟着虎子来了，嘿嘿。“”
石头脸爷爷对父亲的话也没做出啥反应，依然板着一张石头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父亲又挠了挠头，挤着熊叔也跟着站到了一边。
我最后一个走了上去，心里也挺紧张的。
“爷爷。”
我努力表现的很高兴地叫了一声。
“嗯，都长这么大了，不错，没去当兵可惜了，到部队好好锻炼锻炼，身板就不会这么弱了。”
石头脸爷爷冲我点点头说。
嗯，石头脸爷爷跟虎叔他大哥不愧是父子俩，说的话都差不多。
我只好学父亲，挠着后脑勺傻笑了几声。
“都上车吧。”
石头脸爷爷指着路旁一辆桑塔纳说。
我们几个吭哧吭哧爬了上去。
“爸，咱家买的？”
虎叔有些惊奇地问。
“借的。”
石头脸爷爷面无表情地说。
“我就说么，咱家啥时候这么有钱了。”
虎叔不管石头脸爷爷再怎么板着一张石头脸，依然能够把话题进行下去。
“咱家也不是买不起。”
石头脸爷爷板着石头脸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爸，你都借给我那么多钱了咱家还有钱？”
虎叔笑着说。
石头脸爷爷扭头扫了虎叔一眼，然后继续板着脸说：
“为了给你娶媳妇存钱存了好几十年了。”
虎叔有点笑不出来了。
父亲这时候突然接话了：
“哈哈，叔啊，那你们这笔钱可以省下来了，哈哈，虎子已经有媳妇了，熊小子不用你家花一分钱就愿意给虎子当媳妇儿。多好啊，省老钱了！”
父亲边说边拍熊叔的肩膀，熊叔一脸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敢出声。
石头脸爷爷忽然一脚踩上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他回过头冷冷地瞪着父亲，父亲立刻闭嘴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一回到家，豆子就是你亲儿子，你在东北娶了个媳妇，生下孩子没两年就死了，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他们俩都是你的战友，跟你回家来玩的。”
石头脸爷爷板着脸声音冷漠地说。
然后他又看了看我说：
“你到家后要叫虎叔爸爸，爷爷奶奶你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说完石头脸爷爷又瞪着父亲说：
“还有你，你儿子叫爸的时候你别乱答应！”
“哦。”
父亲怯怯地应了一声。
车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石头脸爷爷发动车子又开了起来。
“爸……”
虎叔看着石头脸爷爷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难道让我如实的介绍你们的关系？如实的告诉别人你喜欢男人？那后果啥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石头脸爷爷板着石头脸继续冷冷地说。
“嗯。”
虎叔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们一直都是跟旁人这么说的，除了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妈，家里和外头没人知道你在东北到底过得啥样儿。你们也别觉得委屈，忍个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去继续过安稳的日子了，我们也不需要跟别人解释被别人戳脊梁骨，两下都好。”
“叔，你放心吧，俺们心里都明白，您就放心吧，俺们不觉得委屈，俺们会注意的。”
熊叔这时候瓮声瓮气的插嘴说。
“嗯，那就好。”
石头脸爷爷淡淡地说。
“爸，你把车开到有超市的地方吧，我给家里买点礼物，东北离着太远，我也没从那边带啥东西过来。”
虎叔对石头脸爷爷说。
“家里不差你那点东西，人回来比啥都强。”
石头脸爷爷冷淡地说。
“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的，总不能空着手回家。”
虎叔笑着说。
石头脸爷爷没再说话，直接把车开到一个大超市前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