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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村头的河，弯弯扭扭的，天上的皎月落在里面，清清的河水哗哗的留着，咏唱着一首恬淡的歌谣伴着一代一代人的悲欢离合。
四婶家的老屋就在村头桥边的老槐树旁边，老辈子是村里的大财主给长工住的，后来分给四爷爷的，可这树阴气大怕不吉利一直就空落着。时过境迁这大槐树年代太久远市里还给圈护了起来，村里人逢年过节也在这里拜祭，树上满是红绸，可总归都消散不了人们对这棵树的恐惧。
房里没通电，燃了煤油灯，像走进了抗日战争时期的片场。
“他田师傅，可别嫌弃啊，这忙着孩子的事没空收拾这。”四叔不好意思的说。
“不会，看着这些挺亲切。”老田悠悠的叹。
“你爷俩今晚睡西房，我去捂炕，一会就得。”四婶说着进了西屋，把煤油灯往窗窝里一放，整个屋亮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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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晚上睡觉穿着这个。”四婶手里拿了两件红肚兜。
“怎么还穿这个，我不穿。”我嗤嗤的笑着。
“必须穿。”四婶的眼神若有其事的向大槐树的方向看了看。“睡觉一定穿上啊。”四婶不安的嘱咐着。
“好啊。”我笑她的迷信又不想让她担心。
“这孩子。”她安心的往东屋走去。
我换衣服的档口，身后的人像是抽了风的鼻息。转脸看他紧抿着嘴唇脸憋的透红，咧了他一眼。
“你快换！”我把另一件红肚兜扔他脑袋上。
他一手拽下来小声说“我不穿。”
“你到底穿不穿？”我冷眼威胁着。
“不——穿！”他不为所动。“再说，我穿这，像什么样子。”他有点不安的看着我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我要跟你说不穿怕招鬼会不会吓死你？我心里恶毒的想着。
他坐起身来，看着手里的红肚兜，唉声叹气左右为难。
“让你穿个情侣装就跟要你命一样。”我说。
“哦”他恍然大悟般的撕扯着衣服。“早说。”
“哎呀，亲爹你老实点吧，这是土炕，回头再把炕折腾塌了。”我把那只祸手从身上打了下去。“快睡吧，明一早新郎和新娘还过来奉茶呢。”
他的手又揽了上来，我抽了一口凉气。
“我不动呢。”他不耐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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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奉完茶女方家的舅舅来接绢子嫂子回家，中午吃了午饭绢子嫂子回来，这门婚事就算是圆满了。
吃完早饭，富阳哥拉着我往属于他的地头上走去，他的脚步充满了喜悦、力量。
“快点儿，能。”他不时的回头笑着招呼我。
“还有多远啊？”城市的温室里住的太久，翻过一个山头我就已经累得想找个地方躺会。
“你这身板现在真不行，哪会上山搂猪草你可不这样。”他回头笑着。
“知道…我这样……你还走那么快！”我喘着说。
“马上到了，就前面。”
坐在地头上，脑袋里缺氧似的嗡嗡的响着，只见他掐着腰在地里像个将军挥着手展望着，依稀看见祖祖辈辈的传承，民以食为天，不知觉我们这辈人也开始了民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那曾经以为离我们还很遥远的事情，不知觉的已经悄悄的走进我们的视野里，我们成了主人，年幼心里的憧憬、愿望在一个个实现，然后一个个变成回忆的时候，我们就慢慢的老去。
“能，有对象了不？”富阳哥看着我。
“你刚结婚就关心起我来了？”我笑着。
“你四婶让我问的，再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算不结婚至少也有个对象啊。”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脸皮薄啊？这事就的脸皮厚，知道不？你就……”他像个传授武林秘籍的师父看着远远的山间密林，嘴角边已经泛起了白沫。
“我……我有……喜欢的人。”我低着头轻声的说。
“你送人家东西，没事多陪……”他说的正兴奋“啥？你有喜欢的人啦，哈哈，我早就说不可能还没有中意的，这都多大了。”我能感觉他火辣辣的眼神正冒着热情的火。
“她对你咋样？你俩谈多长时间了？”他问。
“挺好，快一年了。”我吱唔。
他一拳推了过来。“你真行，连我你也不说。”
“我主要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我额头上沁出了汗。
“这还用想好了说？只要你喜欢，咱家都支持。”他笑哈哈的拍着我的肩膀。“啥时候带回来给你四婶和四叔看看，我这一成家，他们心里就挂牵着你和我姐了，你也早点把事办了，他们年岁大了跟着享享福。”
我“哎，哎”的应着，本下了决心说的话又憋在了心里。
“我问你呢！”富阳哥大声的说。
“嗯，嗯。”
“你这没结婚呢，心就飞啦！”他用力的推了我一把。
“啊？”我看着他。
“啊什么，我问你呢啥时候把人带回来？”他问。
“不都带回来了么？”我痴愣着说。
“说胡话呢，我怎么没见着？”他又问。
“咋没见着？老田。”
他发了狂似的张着嘴笑，一直笑到弯了腰踹着地蹦着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你……能啊…你念书念傻了吧？我说半天你没明白哥啥意思啊？”他终于止了笑，抚摸着肚子。“哎，笑的我肚子疼。”
“俺是问你要结婚的人，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就是爱，俩人结婚生孩子的那种喜欢，明白了没？”他笑着看着我。
“我心里想的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我就是爱老田，就是想要跟他结婚的那种爱。”我很认真的看着他，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丝丝一点点的抽离。
“别跟哥开这种玩笑，你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想笑却只干巴巴的抽动了几下嘴唇。
“俺没开玩笑，说的是心里话。”我紧紧的握着他已经有些粗糙的手。
“能，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咱就赶快去瞧，这不是啥丢人的事，真的，我上个月跟你嫂子那啥的时候，老二不管用去镇里医院看了，你不知道给我吓的，以为这辈子就完了，没成想也没吃药也没打针人家大夫就给揉了揉几个穴位就好了，人家这种病都能治得好，你这样根本都不算个事，哥明天就陪你去啊。”他就像嘴里吐着崩豆似的说着。
“可俺这不是病。”我说。
“不可能！喜欢…喜欢…还不是病？”他挣脱了我的手，急匆匆的往山下赶，那一路像小跑着的步伐，扬起了尘土随着风越飘越远，心里就如这山里的路长满了荒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