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月3日•周六•吉瑞花园小区•10:33
秦明的车停在案发的9号楼3门楼下，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厚剑军，又看了看身边的庄严。庄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有些像注射器的东西插进鼻孔，摘下两个白色的东西。
打开车门走进一楼大厅，厚剑军观察了一下四周，电梯间的斜上方有一台监控摄像头。
走进电梯里，秦明按下7楼的按钮。不一会儿电梯到达7楼，秦明、厚剑军和庄严走出来便看到接应的方子耀，“明哥，厚叔，这位是…”他看着庄严问道。
“我叫庄严，昨天开始调到先旗路分局的，”庄严自己说道。
“哦，我叫方子耀，您好。”方子耀点了点头引着三人往楼道里走。
这里的楼道比较明亮，在电梯的位置配置有摄像监控，一层楼有四家住户，案发的地方是703室，位于楼道的最里面，就在消防通道的旁边。秦明拽了拽消防通道的门，门上装着个看起来很坚固的电子锁，所以平时应该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不过就算从这里往外走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因为1楼的大厅里也装了摄像头。
“今天早晨8:24接到的报警，说昨天这间屋里可能有人被杀了，”方子耀介绍简单的情况，“来这儿之后我们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回应，所以就联系了开锁公司，打开门之后…”四个人走进屋里，“就是现在这个样了。”
四个人站在玄关的位置，右手边是米白色的卧墙鞋柜，左手边靠近门口的位置是开放式厨房，厨房左边有一个L型的黑色吧台，摆着几把吧椅。再往前是米白色的餐桌，配着黑白两色的椅子，形成了餐区。餐桌后有一片区域摆着一张很大的工作台，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参考书，靠着墙的位置整齐地摆放着书柜，在书柜旁有一扇黑色的门，这里是工作区。往客厅右面看去，三组米白色的沙发中间放着一个黑面白腿的茶几，组成了一个休闲区。
“这么干净？”秦明有些不可思议地往沙发区域探头，发现了一扇十分大的落地窗，黑色的铝合金窗上有米白色的纱帘，整间屋子给人一种简约清新的感觉。
客厅里干净得根本不像有人被杀的样子，柜子、桌子上的东西都规规矩矩的排列着。厚剑军带上手套走到左侧的餐区，又走到工作区，他分别用手抹了抹，没有灰尘。
“案发现场在卧室，”方子耀站在卧室门口等着。
“这个纱帘你们进来时就是这样么？”庄严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问道。
“嗯，我们什么都还没动过。”方子耀说道。
庄严在窗前嗅了几下，然后又往厚剑军所在的左侧走去，他在书柜前闻了闻，这附近有种淡淡的香水味，是一种橙子、桃子加上薰衣草和豆蔻的香气，“VOREYA的初秋庄园和…”
“什…什…什么？”方子耀眨眨眼，他对香水这种东西完全不了解。
庄严没回答方子耀，而是径直走进了卧室，房间里正有鉴定科的人在取指纹，他也没有问话，只是观察起房间。
卧室门进去便看到一扇与客厅的窗在同一个方向的落地窗。门的左手边是几组米白色的柜子，床摆在最中央，地上铺着木地板，床边的地板上铺着浅粉色的绒毯。被害者就倒在床左边的位置，穿着一身厚厚的居家睡衣，离床不远，正面朝下、头朝着落地窗的方向。
秦明也跟进来，卧室里同样非常的干净整洁，干净到一看就知道这里被凶手特意打扫过，“是谁报的案？”他问方子耀。
“报案人是对面那栋楼704的人，”方子耀指了指落地窗对面的楼房。
“对面？”秦明朝对面楼房看去，这两栋楼的距离确实不远，虽说两扇落地窗不是直对，但还是可以看到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从被害者的位置来看…秦明走到落地窗前往床的方向看去，从这个方向根本不可能看到倒在床另一边地上的被害者啊，“这个位置报案的人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报案的人叫…什么来着…”方子耀说着拿出自己的记事本，“报案人叫周晴，根据她的话，她今天早晨起来整理手机里的自拍照准备发朋友圈时，无意中发现昨天下午的一张照片背景里有对面楼，也就是被害者家的卧室里有两个人在厮打，照片在这儿呢，”说着将照片递给了秦明。
秦明接过照片，这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女生会使用的上方45°角的自拍照。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问题，秦明仔细看了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这个照片怎么了？”
“你仔细看，”方子耀说着朝照片左上角指去，左上角映射了对面楼的落地窗，因为窗户本身有反光，所以如果不稍微注意一些，根本不太会发现。
秦明看着照片，透过因为背光才产生阴影的对面楼的落地窗，确实是能从反光的缝隙中看到那里有两个人。
“后面有一张放大的，”方子耀说道。
秦明【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➒➏➒xs.com】往后翻，翻到放大左上角位置的那张照片。从这张照片里可以辨认出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背对着镜头，头上戴着连帽服的帽子，体型也被厚厚的连帽服遮住，这个人左手拿着尖锐的东西向面对镜头的短发女人扎去。秦明只觉得脖子后面有一阵没来由的凉风，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仿佛照片里的不是什么凶杀目击证明，而是灵异照片似的。
“推测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厚剑军忽然就站到了秦明身后。
“我——去，”秦明吓得险些叫出来，转头一看，“吓死我了你，”手习惯性地锤一拳厚剑军胸口，难怪脖子后面有阵阴风，肯定是这厮在我脖子后面吹的。这么想着秦明看向距离自己不到一拳头的厚剑军的侧脸，心脏不自觉紧了紧，果然还是讨厌不起来这个人…
“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15:24到17:30之间，”方子耀回答道。
“这个15:24是照下这张照片的时间？”秦明问。
“嗯，”方子耀说着指向靠窗的位置，“从照片上看，当时凶手和被害者应该是在那个位置，”照片上显示案发时死者和凶手是站在床和窗之间的位置，但现在死者倒在了床和衣柜之间，也就是说，如果死者在床和窗的位置，那么应该会很容易被发现，而从窗外向屋里看的话，靠着衣柜的这一面就会被床挡住，“应该是凶手不想让人发现死者所以将死者拖到比较隐蔽的地方了吧。”
“嗯？”秦明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拉上窗帘不就行了，就算屋里好几天没拉开窗帘，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吧，这儿楼间距这么近。反而不拉上窗帘才比较让人奇怪吧？毕竟也不知道对面住着什么人，哎对了，被害者的资料查出来没？”
方子耀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件，上面是一个短发女子，即使是证件照，这女生的样貌还是很清爽漂亮，“这是她的身份证，在客厅的包里发现的。”
秦明接过身份证，被害者的名字叫做肖蕾蕾，“联系家里人了么？”
“联系了，但是她老家在外地，所以现在还没到，”方子耀回答道。
庄严在卧室里转了一圈，除了四下弥漫着血的气味，还可以闻到和客厅里同样的香水气味，初秋庄园。庄严走到死者身前，蹲下，极为接近地凑到死者身前，在死者头发上嗅了嗅，现磨咖啡豆散发的香味和速溶咖啡的气味…烟草…MANNOLO青柠薄荷双爆珠香烟的味道。
“你干嘛呢？”秦明的声音传来。
庄严并没有理会秦明，接着又往肖蕾蕾手上嗅了嗅，经常触碰咖啡豆才产生的浸透皮肤的香气，这种气味是她手上那一丝沾染在皮肤上的廉价速溶咖啡所不能比拟的；右手食指、中指指尖浓郁的HIKUL巧克力奶油雪茄的香气；水果…确切地说是芒果才对，而且是十分新鲜的象牙芒果的香气，看来死者应该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才对。
难道是有什么气味？秦明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只是学着拱拱鼻子闻了闻，但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庄严在死者手腕的位置闻了闻，另一种香水的气味骤然变得很明显…和刚才在客厅闻到的味道一样…与房间里弥漫的初秋庄园的味道不同，这种香味很浅，应该是昨天有什么人喷了这种香水来到了这里才对…也就是说这个味道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哎——！！！”秦明无奈地盯着庄严，只见庄严竟然往死者下体私密的位置靠过去，于是赶忙拉住他，“神经啊你？干嘛呢？”
庄严被阻拦但他并没有解释，只是径直站起身往客厅走去，走到厨房和餐厅的位置——果然也有。死者周身的气味和在这附近的气味浓度差不多，也就是说那并不是死者的味道，而是凶手的味道。
“你到底干嘛呢？”秦明跟在庄严背后，完全搞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
“你去让人调一下和被害人关系不错的女生，”庄严这么说道。
“女生？”方子耀靠近过来眨眨眼，“您怎么知道凶手是女生？”
庄严看了看方子耀，走到他面前，鼻子几乎就差两个手指的宽度便可以碰到方子耀的鼻尖。在方子耀的脸颊、下巴、领口和肩膀还有手的位置闻了闻，然后庄严说道：“你早晨喝了酸奶、豆浆，吃了油条、饼、酱豆腐、还有…香菜的味道和酱油，云吞，云吞里有溏心的鸡蛋。吃完之后你差点迟到所以跑了一段路，刚才的时候…”庄严掏了掏方子耀的上衣口袋，“还吃了几根辣条。”
方子耀眨眨眼，他瓣了瓣手指头，“都对了…都说对了！？为什么？您怎么知道的！？”
“气味。”厚剑军说道，“靠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残留在身上的气味来判断他之前接触过什么、遇到了什么。”
“吃的我能理解，为什么您知道我差点迟到？”方子耀觉得惊奇，“这也能通过味道分辨出来？”
“你身上有略微的汗味叠加在油炸味和高汤味之上，也就是说你是吃完饭之后才跑的，”庄严说道，“而且你身上的汗味带着焦虑的味道，早晨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就只能是吃得太多错过上班时间这一种了。”
周围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听这位嗅觉非常敏锐的警官分析方子耀早上迟到的原因，纷纷捂着嘴笑起来。方子耀看看这些人，脸嘭一下就红了，“那也不是我想的…本来说好何队接我结果他今天有任务提前走了…”
“那你为什么知道凶手是女生？”秦明问道，“这也是气味告诉你的？”
庄严点了点头，“卧室里的死者现在并没有到生理期，但这间屋子里却有生理期中分泌肾上腺素而散发出来的气味，急躁、兴奋、紧张…很多情绪混合的味道。”
“所以你判定凶手是女生？”秦明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以前也听说过有人这么办案，但没想到真的会遇到。
“另外关于被害者死亡的时间应该可以再缩短半小时，应该是15:24-16:30，凶手的年龄在31到33岁之间。”庄严接着说道。
“为什么连死亡时间和年龄也能分析出来？”方子耀越听越糊涂。
“每个年龄层的人身上都会有相应的气味，一般只逗留很短时间的话并不容易被人察觉，”庄严解释道，“但是从这个现场来看的话，这个凶手昨天在这儿呆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才会留下大量的气味。至于死亡时间的话，根据死者身上残留的情绪…”庄严刚要说出专业领域词汇，但想想这些人应该不会明白，所以转换了一个最通俗易懂的说法，“根据死者身上残留的气味从现在往回推时间，昨天16:30正好是气味消散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普遍时长。”
“这也太厉害了吧…？连尸僵、尸斑都不用检验，只要闻闻就能判断死亡时间什么的…”方子耀撑大鼻孔闻，却什么都没闻到。
“但是嗅觉这种东西毕竟没有精准仪器的数据支撑，也不是长时间存在的东西，”庄严继续说道，“所以只能提供侦破线索，不能成为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