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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电话拨通了。
“哪位？”里边传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我想请问一下，鲍哥……他出来没有？”
“你是谁？问鲍哥干吗？”
“我是……鲍哥在里边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叫我半年以后打这个电话找他。我叫董铁柱，鲍哥应该还能记得我！”
“等一下！”
电话里稍微安静一下，又重新响起来。
“柱子！你小子现在在哪儿？我正说不知道怎么找你呢！”里边传出鲍哥粗豪而洪亮的哈哈笑声。
“我在中山，不过……刚丢了工作。”董铁柱直言相告，“人家知道我坐过牢，把我给辞退了。”
“辞退就辞退吧！给人打工有什么好干的，你干脆到广州来跟着我混，凭你的人品身手，很快就能够出人头地！”
“我给鲍哥打电话，就是想问问鲍哥能不能在广州帮我找份事情做。不过……”董铁柱很谨慎地慢慢说出后边一句话，“我这个人坐牢坐怕了，只想安安静静打份工就好了！”
“才坐了一次牢你就怕了，那还能干什么大事？要不你先过来吧！咱们见了面再说。放心，你不想干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强迫你干！”
“那就先谢谢鲍哥了！”
董铁柱挂上电话，继续坐在那儿发着呆。他知道真的去了广州，可能很多事情将会身不由己，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已经由不得他考虑太多了。
※※※
董铁柱回去出租屋，因怕金铃在屋里突然进去不方便，所以没有用钥匙直接开门，而是先用手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很快地，房门打开，金铃站在屋里，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小柱你这一天干吗去了？”董铁柱尚未开口，金铃先发了话，“我还以为你在亮子公司里呢！刚亮子打电话回来，我才知道你一早就走了，又不回来。你是不是也跟亮子一样，很不想让我来呀？”
“怎么会！老在……姐夫公司住着不好，所以我一早就出去找工作了。”董铁柱赶紧解释，再问她一声，“姐你哭过啦？咋啦？”
“没事！”
金铃返身走回屋里坐下，董铁柱将房门关上，搬过凳子坐在金铃对面。
“姐，跟……姐夫吵架啦？”
他一问，金铃眼圈很快红了起来，赶紧忍住，伸手擦了一擦脸。
“还不是……怪我没打招呼突然来了？我来，还不是……想把他伺候得好好儿的，尽我做妻子的责任？结果……刚打电话回来，知道你一天没回来，他就冲我发脾气，说……就是因为我来了，搞得你没地方住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他，早知道那时候……我就不动手术，干脆病死了算了！也免得连累一圈人，我自己活得也窝囊！”
金铃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又哭起来。董铁柱拿过面巾纸，一张一张递给她擦脸擤鼻子，等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说话。
“姐你不要这样伤心，你跟……姐夫一起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他吗？他会跟你发脾气，他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姐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你跟……姐夫，都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真的？”金铃又惊又喜，但一句话出口，很快又脸现黯然，“可是你姐夫说……你在中山做事……不是很容易，所以……正准备两个人一起去上海找事做呢！那你现在又去找工作，万一……”
“放心吧姐！我找的工作不是在中山，而是在广州。”董铁柱尽量轻描淡写，“姐夫……的确是说过要跟我一起去上海，不过……上海那边竞争比广东更激烈，我其实并不想去！幸好我在广州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随时都可以去上班！”
“真的？你可别骗姐！”金铃听他一说，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小柱你要知道，姐真的当你亲弟弟一样，所以……我今天还想着，确实是我来得莽撞了，真要不行，我就回去，绝不能弄得你没地方住！”
“姐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吧！姐夫……他心里边对你是好的，你们……好好相处一下，等我去了广州，反正离得也不远，想你们了我就回来看你们！”
“真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金铃如释重负，“不过……这事儿还得等你姐夫回来再说，说不定他不让你去呢！”
“不会的。我工作都找好了，不去也不好跟我广州的朋友交代！”
金铃听他这样说，这才显得轻松些。眼瞅着时间不早，姐弟俩一起动手开始做饭。
等到贺永亮回来，吃饭的时候董铁柱说起要到广州上班，贺永亮皱着眉头没吱声。直到吃完了饭，金铃收拾碗筷，贺永亮说了一声：“我送小柱去公司宿舍住。”
金铃答应一声。董铁柱跟贺永亮一起出来，默默走了一阵，贺永亮才回头瞥了董铁柱一眼。
“你真的要去广州？”
“是！我已经联络过那个朋友，他答应帮我找个事情做。”
“那个人到底可靠不可靠？你可不要……再干犯法的事！”
“不会了，已经有过一次教训，我不会再让自己去坐牢的！”
贺永亮一时无言，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才重新开口。
“那你就先去广州吧！等我慢慢地……把事情跟金铃说清楚以后，再到广州去找你。”
“叔，要不……你还是不要跟金铃姐说得太直接！”董铁柱有点儿懊恼又带点儿求恳地看着贺永亮，“今天……金铃姐说，早知道她就不动手术，干脆病死了算了！我听着……心里好难过！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恨不得……”
他不知道后边该如何措辞，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意。贺永亮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问出一句：“你啥意思？又打退堂鼓了？”
“我不想打退堂鼓，可是……如果金铃姐……因为我们的事情受到了……什么伤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何况到时候……叔的心里……恐怕也不会好过吧？”
“我心里的确会不好过！现在我心里就很不好过！可是我跟你说过了，继续拖下去，只会令双方伤害更深，所以……现在我只能咬着牙狠下心！不过这事儿跟你无关，最对不起她的始终是我不是你，所以你先去广州吧！如果……我能够把事情处理好，过后会去广州找你。如果……处理不好，反正你已经想打退堂鼓，那就……到此为止吧！”
贺永亮转过脸去继续往前走，却感觉董铁柱并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只见董铁柱怔怔地站在那儿，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他眼睛里光芒闪烁，他在哭！
“咋啦？突然哭什么？”贺永亮吓了一跳，赶紧走回来。
“叔，对不起！是我……拉你下水，是我……立场不够坚定。可是……我真的好爱你！真的……会爱你一辈子！可是……我又不想伤害金铃姐，金铃姐对我那么好，看着她伤心，比杀了我还难受！所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浑身抽搐。如此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子汉，此刻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贺永亮心中一痛，就在路灯照耀下，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去，将董铁柱紧紧紧紧搂抱在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