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败给我说明你心里头有我,就像我心里头有你一样。”,老田头嘻嘻笑着快活地说。
麦大叔听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但嘴上却说:“怎么忽然觉得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整天情情爱爱的显得有点没羞没臊,别人不说,我自己都脸红。”
“可不是咋地,你说这人就这么奇怪,咱们都这岁数了怎么忽然就整起这个来了,我也想不通。”,老田头摸着后脑勺有些傻傻地说,“而且还整的惊天动地揪心刺骨哭哭笑笑的,跟着了魔似的。可你说要是不和你整这些吧,我就觉得活着老没劲了,这日子好像就没什么盼头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是还有个马寡妇吗?”,麦大叔撇撇嘴。
“你看你看,我好不容易整点气氛出来你又提这个,你还想不想和我热乎一下了?咱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日子了,以后咱在一起就只准开开心心的高兴,再不许给对方找别扭了,听明白没?”
老田头拿出老大哥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在麦大叔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麦大叔被他的一本正经弄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好了,就听你的。”
老田头顺势在麦大叔脑袋上轻轻摸了摸,麦大叔闭上眼睛,心里生出一种温馨的依赖感。
老田头望着麦大叔脸上温顺的神情,心里深深的感慨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忽略这个兄弟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几乎很少见麦大叔在别人面前开怀大笑过。他总是很威严地板着一张冷峻的脸,原来老田头以为那就是麦大叔的脾性,是他作为神枪手,作为猎户的首领应有的姿态。但是现在想想,麦大叔是把他的感情压抑在了一个刚强的面具背后,他始终扮演着一个拯救者的角色,彪悍,勇猛,机智而有魄力,他善于保护别人,但被保护者只是仰慕地崇拜依赖着他,很少有人真正的深入到面具之后去了解一个真实的麦大叔。
老田头也一直想当然的认为麦大叔过得很好,有名声,有地位,有威信,有本事,有贤惠的妻子,有乖巧的女儿,还有他这个生死不离的好兄弟,他以为麦大叔已经活到了人生的巅峰,活得完美无缺,麦大叔的一切都不用他老田头来操心。
他唯一忽略的就是麦大叔对他的爱,以前他不懂得,不懂得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兄弟情义之外还可以把感情升华到另一个境界。现在他体会过了,他懂得了,回过头去望望那几十年的岁月,他开始心疼麦大叔了。
“我是不想让你再伤心了,好兄弟,如果我没本事做到,好兄弟,你只要相信我的心就行了,我都给了你了。”
老田头忍不住很肉麻地说。
麦大叔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明白,只是有时候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思,道理绕着弯讲通,但感情它非要走直道。也许就是因为太在乎了吧。”
“嗯,这我知道,所以你收拾我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在恨我讨厌我,我知道那是你把我放在心上了才那么生气。要是哪一天你像今天这样真的不收拾我了,估计我得难过死。”老田头皱着眉头说。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欠收拾似的,呵呵。”,麦大叔笑着说。
“嗯那,我只欠你一个人的收拾。”,老田头把脸往麦大叔跟前凑着说。
“别跟我来这套,受不了。”,麦大叔给了他一拳,扭身躲开了。
“不懂风情,女人们最喜欢这套了。”,老田头鼓着腮帮子赌气地说。
“你说什么?”,麦大叔瞪起眼睛问,“你给多少个女人用过这套了?”
“没有啊,哪有?”,自知失言的老田头开始挪着脚步准备开溜。
“别跑!再跑我收拾你!”,麦大叔喝道。
可老田头哪里肯听,倒腾着两条腿慌忙跑远了。
麦大叔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么一个骚汉子简直是自找麻烦。
可是话说回来了,就因为他有魅力才能骚得起来。看来自己也没有喜欢错,那以后管严点就是了。
麦大叔已经开始想办法自我安慰了,要不然还能怎么样?惹事的家伙已经跑了,难道还留在这儿自己气自己?
“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麦大叔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暗暗在心里较劲。
等回到家一进门,却看到老田头正大咧咧地坐在饭桌前等他。
“弟妹把我硬拉来的。”,老田头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
“是啊,我出门正要叫你回家吃饭,结果先碰到老田大哥了,他说你在后面,我就把他硬给拉来了。起初他死活不肯来,后来听我说做了野鸡炖山蘑菇他才来了,我就知道他最爱吃这道菜,呵呵。”
麦大婶一边往桌上端着饭菜一边说。
野鸡炖山蘑菇。
麦大叔记得,那是他和老田头十多年前发生那种事时自己做的一道菜,老田头喜欢这道菜,也许就是因为那段记忆?
他抬眼向老田头望过去,老田头却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里面埋藏的感情,还有那些忽然回溯起来的记忆让两个人都在瞬间读懂了彼此。
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所有的矛盾,磨难,痛苦和悲伤都敌不过这长长岁月的累积,都敌不过山林里那一幕幕雄浑而瑰丽,浪漫而野性的传奇。
吃饭的时候麦大叔和老田头说了些正经事,明天他们要拉着皮子卖到城里,叫老田头也跟着去,顺便去瞧瞧麦苗和那个小外孙。
老田头自然是高兴的满口答应,麦苗和他的感情比麦大叔都好,因为麦大叔是那种在儿女面前不苟言笑的人,女儿敬重他却也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老田头却是那种不论老人小孩都能和他打成一片的开心果,再加上自己没有孩子,所以简直就把麦苗给宠坏了。
三个人吃着饭又谈了些和麦苗还有那个小外孙有关的家庭琐事,其乐融融的都很开心。
第二天,小麦,黑蛋,春柱还有小张一人赶了一辆马车拉着皮子开始向城里进发。
老田头和麦大叔坐在一辆车上,他裹着棉袄,叼着旱烟卷,吞云吐雾没边没际的海聊着。
麦大叔依旧像往常一样笑笑地望着他,偶尔附和一句,就像给老田头的话匣子充充电,好让老田头有兴趣继续往下聊。
走进城里的街道时,最前面的小麦停住了车子,他被一个交警拦住了,原来城里有了新规定,不准牲口进城走马路了。
老田头蹦下车,冲过去和那个交警叽哩哇啦吵了起来,交警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吓得掏出对讲机就要喊人。麦大叔急忙连声说着好话把老田头拉了回来,几个人就开始发愁,不让牲口走他们怎么把皮子运到收购点?
大家只顾讨论着,忘了把牲赶到一边,路一下被堵住了,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被挡住了去路,在那狂响喇叭。马匹被尖锐的喇叭声弄得躁动不安,不安分地来回踱着蹄子。大家异己拽着马头把车往一边拉。这时忽然伴随着一阵汽车喇叭声有人在喊麦大叔,麦大叔回头一瞧,笑了起来。原来是穆三正在吉普车后座上坐着,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
他拍拍开车的人的肩膀,喇叭声停了下来,他打开门下了车。
穆三穿了一身的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高领羊毛衫,黑色的灯芯绒裤子,黑色的质地良好的真皮手套,还有一双结实浑厚的大皮靴,再配上黑亮的短发,干净黝黑强国富民满腮的胡子,使他显得更加精神和健硕,同时又多了几分高贵的霸气。但是这种霸气很快就被他紧紧握着麦大叔的手露出的调皮的笑脸给破坏了。
“这么巧啊,麦大哥,想死你了,嘿嘿。”,他晃着麦大叔的手说。
麦大叔被他说得有点脸红,但也客气地应付着:“我也想你呢,穆三兄弟。”
“真的?”,穆三眯起一只眼睛,做出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麦大叔没敢接话,不漏痕迹的抽回了被穆三握住的手。穆三还要说什么,冷不丁老田头猛地扑上去,整个地抱住了穆三,嘴里大声嚷嚷着:“哎呀老弟啊!老哥我想死你了!”
穆三的脸色马上变得比霜打的茄子还难看,他现在怕死老田头了。他慌手慌脚从老田头怀里挣脱出来,整了整衣服,尴尬地笑了笑,正经地问了问情况,他走到交警那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什么,然后回来对麦大叔说:“你们跟着我的车子走,我带你们从环城路绕过去。”
麦大叔说了些感谢的话,老田头也感激地又想去抱穆三,吓得穆三箭一般刺溜一下就跳回了车里。
老田头扭脸暗暗露出一丝坏笑,十足一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