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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到2017年的第一次寒降,老高高育仁就告别了这个世界。留下年迈的妻子与中年未婚的儿子,独自一人驾鹤西归,往生极乐。
临终前他指着病床边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妻子,望着儿子高升平久久不肯移动眼睛。直到儿子三叩九拜、赌咒发誓会照顾好妈妈,他才放下这辈子最后的心事,溘然长逝,终年72岁。
高育仁出生在四川广元秦岭山中的农村,从小缺衣少穿,没少吃苦。后来当兵转业工作,娶了漂亮体面的城里老婆,当了厂子里的小干部,又生了聪明伶俐的大胖儿子。人生的幸福,早已超越了他在幼年所有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与期许。这辈子,他并没白活!
葬礼操办的事宜,自从邓慧给暗示明说之后,高升平就开始瞒着他妈在背后准备。单位那边请了假,胡娟说先去办好屋头的事情,学校的事情暂时不管。朋友里面张伟屋头先前死过老人,操办过葬礼。两口子跑前跑后帮忙,也不说客气两个字。
不过不操办不知道,一操办吓一跳。这屋头死个人,比活人的单一成本高太多了。先不说葬礼流程殡仪馆费用,泡泡都没冒几个,几万块就出去了。尤其是墓地的价格,简直贵得飞起,单价比同地段的房子价格高太多。高升平愕然地对卖墓地的小伙子说到,
“哪门死个人都死不起哦。这们小一块地,八万八。”
“哥子,这一年成都房价涨了都嘛。活人的阳宅要涨,死人的阴宅还不是要涨啊。升棺发财,懂不懂?”
说到这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嘴角一撇,全然不把计较价格的高升平放在眼里,埋头继续玩他的手机。高升平见情形不对,心想卖个房子人家小妹还多热情的,这卖个死人墓地的,拽得不得了。不过之前黄春梅就说过,凤凰这边已经是成都周边价格最便宜的墓园了。这纯粹是个强买强卖的市场,计较起来也没得办法。
想到这里,高升平忍着心里的怒气,敲了敲跟前的玻璃柜台,对那个卖墓地的年轻人客气地说到,
“诶,小伙子。麻烦你把刚才六万六的那个户型,给我看哈。”
那年轻人见高升平不是肯花钱的金主,颇不耐烦地把手边两本资料扔到他面前,然后冷漠地说到,
“六万六的没得几个,你要买趁快。”
高升平拿起资料看了看整个墓区的规划,六万六的墓地固然不能和更高价位的墓地位置相比,但好歹还是个坐北朝南的走向,比那些一、两万的卡卡角角的墓地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而且1+1的模式,的确也比较经济划算。
是的,高升平买的就是联排墓地。现在安葬老汉,将来安葬老妈。至于自己,到时候死了应该没得人管了,就随便骨灰一洒,顾不得那么多了。
最终高升平买下了剩下几座墓地中,相对靠中间位置的那一座。付了定金四万六,剩下的二万,等第二天办完土地使用产权后再支付。
高升平瞅着快要刷空的银行卡,心里开始犯难。这才刚刚开始,这么大笔钱就花出去了。后面开支还有那么多,想起来真心有点为难。虽然手里头还有点钱,但医院还要结算费用,估计也剩不下多少。
想到这里,高升平偷偷叹了口气,以前读师范的时候,就晓得这辈子清贫注定了。但之前家里没出啥子事,没觉得有那么多要用钱的地方。现在外债褚健那里还欠得有十五万,老汉这边死了,抚恤金结余工资啥子的,充其量不过七、八万块,可能两边刚刚捶平。要还欠债,还是别指望了。高升平心想,♒言情♒小说网♒Ḿ.➒➒➏➒ⓧⓢ.ⓝⓔⓣ实在不得行,还是等老汉这边事情办完了,把自己那套房子卖了,把褚健的欠账还了再说。
心里愁绪万千,但事情还得一件件地办,忙碌中心底的悲伤也来不及蔓延扩散。他大姨早就从广汉那边过来陪他妈了,所以家里少了份担心。高升平只管流水一般付钱出去,一拨一拨地接待亲戚朋友过来,精神反倒是亢奋得不得了,两晚没睡过觉都一点不觉得发困。
等正式老高过身那天,高升平安排他妈先回家拿东西,自己独自一人随着殡仪馆的车先去火葬场。路上他背着人,偷偷哭了几声,又依依不舍地握着肉体已经冰凉的父亲的手,心里默默地感念。
等到了殡仪馆,按请来的道士的说法,前后要停够七天。高升平嫌费用太贵,家里也没得那么多人要来吊唁,所以问两天行不行。那道士又是扭头晃脑地算上一轮,说三天也可以。就是要买一对金童玉女,路上给老高煽风点火,这魂才走得快。
高升平心想横竖不过是钱的问题,一问果然要2000块。高升平本不想信这些江湖术士,但看到他妈悲伤恳切的眼神,又不愿去认真计较。于是三天就三天,每一天场地费5000块,三天共计丧葬费用1万6千块。
陆陆续续三天,两家的亲戚朋友远近赶了过来,厂子里的老同事老邻居纷纷前来吊唁。高升平的同学、同事、朋友,都忙中抽空过来安慰。褚健、小周、扎西全在其中,甚至刘小兵、黄老板都过来吊唁。高升平忙中来不及计较,凡是来的人,全部都是感谢感恩,又对招待不周表示道歉。
远方的王建军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倒是高升平,不知道怎么的,一丝半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他反倒是安慰王建军,说爸爸是高兴安心离开的,所以没得那么多遗憾。我们以后活好了,就是让他走得安心的最大的慰藉。
前两天基本上大部分宾客都来过了,只剩下部分亲戚,第二天要跟着上山,所以早早地回到市区休息住下。高升平把张伟黄春梅两口子也喊回去了,两口子这两天尽心尽力帮忙,屋头的娃娃都没得人照顾,所以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麻烦。
临走前,黄春梅说高师,你一个人得不得行哦。高升平笑着说有啥子不得行的嘛,都没得啥子事了。今晚再守一夜,明天早上六点火化,八点上山。
黄春梅说那也行,我们两个回去换身衣服,看哈娃娃。明天早点过来,一起送高叔叔上山。高升平朝他们挥挥手,说你们快点回去,把你们屋头欢欢饿到了,那可是大事情,明天早上见。
送走张伟夫妇,偌大的殡仪馆就只剩下高升平一人。旁边还坐了两个道士在闲聊,晚上十点、十二点还有两场送魂的仪式。说起来只有一个人守灵挺吓人的,其实挨着几个厅都有人过过往往,打麻将的人声音吼得响亮得不得了,反倒是还不够安静。
看墙上挂钟,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高升平闲着无事,独自走到冰棺跟前,望着躺在其中的父亲,犹然栩栩如生的面容,忍耐了数日的热泪,开始顺着脸颊簌簌地淌落。他越哭越难过,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要不是靠着冰棺,他应该早已瘫坐在了地上。
从明天,从明天开始,他高升平,就是个没有父亲的人了!
高升平正哭得难以自已,身后却有双手轻轻扶上了他的肩膀,一具有着热度的身体,正轻轻地倚靠在他的后背。转身来看时,却是数日不见的张海波。
高升平连忙侧过身,掏出兜里的纸巾擦脸,一边克制住哭声说到,“你哪门有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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ẁẃẃ.⁹⁹₆⁹ẍṩ.ḉṍṃmsp;“我前两天就想过来陪你的。只是看你太忙,怕打扰到你。”
张海波轻声回应到。他走到冰棺跟前,瞻仰了一次老高的遗容,然后到跟前点燃了三炷香,虔诚地对着遗像跪拜了一番。高升平见他行为庄重谨慎,知道是诚心了,所以也打心底感激。只不过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行完礼,张海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陪着高升平在灵柩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高升平本想找点话来和张海波说,客套应酬一下。不过没想到坐下来之后,几天没休息的身体,就觉得特别疲倦。张海波的身体又很暖和柔软,所以没聊上几句,居然就靠着张海波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十二月的寒夜,终究还是两个人相互依偎,才会更加温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