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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常常在午夜被老洪的噩梦所惊醒。望着漆黑的房间,回想着梦中遍体鳞伤的他,让我唏嘘不已。从小我就见不得血腥的场面,凡是在医院里或电影上遇见血肉模糊总是绕行,要么干脆就紧闭双眼不去直视。然而,屋漏更遭连夜雨,我最亲近的人却将令人悚然的一幕幕带进我的梦里,让我在虚幻中惊涛骇浪,不寒而栗。我隐匿在黑暗中,一遍遍品尝着相思的滋味,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打湿了枕巾。
得不到老洪的消息使我心急如焚,想从丹丹那里打探消息。可是,看着她愈加忧郁的眼神,我明白丹丹也在为父亲担忧,这个时候我只能宽慰她,将自己的焦虑深埋在心里,缄口不语。
转眼,西安的天气变得异常干燥,温度也越来越低了。街道上,人们已经裹起了厚厚的冬装。老洪两个月前离开西安,身上仅穿了一件薄毛衣。看来,他是没有做好长期出差准备的,一定是由于什么变故而和我们失去联系的。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真担心他的身体能否抵挡住冬日里的严寒。
我的情绪非常低落,虽然临近年终,单位里却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但是,在这悠闲的氛围中我更觉得心烦意乱,便百无聊赖地找出一枚5分钱的硬币,放在办公桌上为老洪占卜。刚好,吴衍推门进来,见我像小孩子般神情专注地玩弄手中的硬币,不免有些惊讶,也感到十分不解。我将自己的茶杯递给她,便沉默了下来。她奇怪地打量着我,似乎觉得我的行为有些怪诞,就仔细地问发生了什么。我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样子显得很无聊。她好像明白了我的闲来无事,就提议去学校看望丹丹。我满脑子装着的都是老洪,此时那有心情到处乱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理顺自己繁芜的心绪。我对她说:丹丹的学习压力也很大,马上就要进入到期末考试阶段,这个时候去学校很容易分散她的注意力。吴衍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找丹丹有事呢。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盯着桌子上不停旋转着的硬币,自语道:别去了,快忙你的工作吧。吴衍鼻子里哼了一声,武断地说:别管了,我去看看她。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吴衍前脚刚刚离开,乔云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起初,没有听清楚与我通电话的人会是他。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沙哑、苍白、颓废。完全失去了他往日那种温文尔雅的腔调。我连问了几遍找谁,他停顿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说:祥子,我是老乔啊。我诧异地瞪大眼睛:乔老师?你,你还好吗?他苦笑着答应了一声。看来,他还没有完全从家庭矛盾的纠葛中走出来。我想安慰他,但话不知从何说起。我们在电话中沉默良久,后来,还是乔云河先开口说道:祥子,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我犹豫了片刻,轻声说:好吧,乔老师,其实我也正要找您呢。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那好,等你周日晚上听完课,我去教室找你。我点了点头,笑着说:知道了。……
乔云河在瑟瑟的寒风中站立了一节课。当我走出教室,发现他的脸颊、鼻头都被冻的通红,虽然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薄呢子短大衣,显得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但还是不能抵御西北初冬的严寒。
乔云河见到我异常高兴,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我身上的衣服,叮嘱我说道:要多穿一点,别冻感冒啦。我听他说话的语调比前几天好了许多,便宽慰地笑了。这时,他被一阵冷风吹的打了几声喷嚏,我为难地看了看周围,想找个挡风的地方,可是,四周除了教学楼就是空旷的操场和光秃秃的水泥路,而且正赶上学生们结束自习,三五成群的人流从教学楼和图书馆里涌出,从我们的身边鱼贯而过。他们有的兴高采烈地哼着流行歌曲,有的在随意地进行着英语会话,好不热闹。乔云河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我:咱们到校外随便走一走吧?我借着教学楼里发出的微弱光线,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10点钟。我担心地问:您出来时间长了,阿姨会不会有意见呢。乔云河没有说话,但是我分明听到了他鼻子里发出来的冷笑。
我推着自行车和乔云河沿校园昏暗的路灯慢慢向学校大门方向走去。一路上,他的兴致很高,甚至唱起了苏联歌曲《三套车》,他浑厚的男中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唱的还是很有味道的。让我想起了自己上学时曾经和几个男同学在口琴的伴奏下,尽情欢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情景。过了一会儿,他笑着问我:听说你打算去杭州读书?我“嗯”了一声。他说:有抱负啊,我早就发现你是不一般的小伙子。可惜啊!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我疑惑地望着他。他压低了嗓音说:祥子,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我微笑着说:您说的“朋友”界限很含糊,我不理解这种含义。他暧昧地说:你应该清楚的,就是可以长期交往,简单、纯粹的。我喜欢这样的人。我狡黠地一笑,问他:你觉得这样妥当吗?他愣了一下,反问我:有什么不妥呢?(言情小说网:www.♋♋xs.ⓒⓒ)我说:你可是吴衍的舅舅啊。他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呢?我问道:你觉得无所谓吗?他冷冷地笑了笑:你真的会娶她为妻吗?我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一下,觉得十分痛楚。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我也曾多次在心里这样问过自己。难道,乔云河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寒冷的空气刺激得我的牙根有些酸痛。
乔云河一直在注视着我,我回避掉他的那双眼睛,尴尬地一笑说:当然会娶她的,毕竟,小吴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我没有理由……。乔云河嘴角挂着冷笑,一言不发地听着我的话。我说不下去了,总感到自己的心里发虚,说出的话来,也软绵绵的。忽然,我又想起了老洪,他是那么鼓励我和吴衍一路走下去,他甚至忽略了我对异性的惧怕。而乔云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细微的心理变化。
我慢慢地停住脚步,心里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伸出手想抚摸我的脑袋,我机警地躲了过去,他愣了一下,还想继续和我探讨这个问题。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乔老师,我知道这是病,我一定会配合医生的治疗。我,我也不想带着病和小吴举行婚礼。乔云河“哦”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我感到空气很沉重,胸口也发闷,有一种想在旷野上像野兽大声嚎叫的冲动。稍顷,乔云河缓慢地对我说:祥子,如果说,我们这个样子不是病呢?
不知道是自己的腿软还是听到他这天籁之音,我脑袋“嗡”的一声,连车带人一下摔倒在马路牙子旁边,乔云河慌张地伸手去拽我,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心,惊恐地望着他说:什么,你说什么?您……。乔云河严肃地点了点头,说:是的,可能不是病。我一下子从车子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也顾不上散落在地上的书籍,大声吼道:不可能!!!乔云河愣了,他没想到我会有这么过激的表现。他吃惊地问:祥子,你,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徒生委屈,毕竟,我接触到的所有信息都认为这是一种病态,是人格的分裂,是肮脏的、乱伦理的、罪恶的。可是,现在乔云河却说不是病,我思想上顿时懵了。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只是
痴痴地望着校门外长安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头脑一片空白。乔云河慌忙将我身上的灰土拍打干净,又将我的自行车扶好。这才不急不慢地说:我阅读过大量的国外文献,现在似乎有一种观点,认为这不是病态。我再次吃惊地张大了嘴:啊,这样?他微微点了下头,又说:当然,现在还有争议……。我疑惑地长叹一声说:怎么会这样啊,难道……。乔云河小声说:所以,我要面对现实,拒绝治疗。我没想到他是这么有个性的一个人,在他身上闪烁着一代知识分子的执着和清高。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略显空洞。过了一会儿,他情绪低落地自语道:没办法,没办法啊。这日子还要这么过下去,唉!他的叹息像一把重重的铁锤砸向了我的心里。
乔云河有些绝望地说:这辈子就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说完,他又苦苦的一笑,问我:你看到我的家庭了吧?成天吵吵闹闹,知道为什么吗?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乔老师,难道阿姨知道你……。他庄重地点点头,喃喃地说:知道。我恐惧地“啊”了一声。他说:前几年,她就知道了,是在一次不小心中被他发现的,当然,我也向她坦白了。这个事情上我不想欺骗她,没想到却深深地伤害了她。说完,他流下了眼泪。我见他这样,想努力缓和一下气氛,便笑着说:乔老师,您别难过……。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泪水,朝我摆了摆手,又接着说:我们日子过的很艰难,想离婚又丢不起人,唉,真难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步出了校门口,师大路上黑呼呼的一片,不见任何亮光。乔云河握住我的车把,真诚地说:祥子,你还年轻一定要想明白该怎样生活,千万别像我一样,更不要去伤害一颗无辜的心,……。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刚想张口说话。马路旁边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猛然朝我们打亮了前灯,光线明亮而又刺眼。在我恍惚之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祥子!
啊?是老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