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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叁
原来,省直机关第二批社教活动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政治处经过严格筛选、审查,直接将我划定在了名单中。安主任是前一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显得非常焦急,因为,新年还有很多培训工作等待着我来完成。我这一走对他无疑是釜底抽薪。安主任岂能等闲视之,所以,他特意在上班前赶到单位,就是想找局长通融一下,寻求领导的帮助。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有点懵了,毕竟,事先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未听到任何风声。猛然接到这样的通知还是颇感意外。安主任见我神色有点不对,便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坚定地说:别急,还有机会,我这就去找局长。说完,他提起自己的皮包风风火火地走了。我在他身后提醒道:哎,主任,这会儿还早,局长没来呢。安主[ẅẉẅ.ẏaṄqḯṉḠḉṲṋ.ḈṎḿ]任头也不回,口气急促地回答:知道,知道。一会儿要上局务会研究,我必须要赶到前面。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忽然感到一股无名的恼火,恶狠狠地将身边的竹纸篓一脚踢飞。顷刻,办公室里到处都是飘散的纸屑,我颓废地抱着双肩,木然地望着窗外……
祥子?怎么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吴衍的声音。我转身望去,她一脸的惊愕。我怔了一下,慌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微笑着问:跑这儿来干什么呢?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我,又将目光转移到脚下那些凌乱的纸屑上,小心地问道:和主任闹意见啦?我怪异地笑了笑说:别瞎想,我敢吗?她松了口气,指着一地的狼藉说:这是……。我叹了口气,半晌才神色黯淡地说:局里准备派我下乡呢。吴衍吃惊地“啊”了一声,然后急切地说:不是有新来的学生嘛,怎么会轮到你呢?我振作了一下精神,释然地笑了笑:哎,轮到谁不一样呢,机关年轻干部迟早都要下去。吴衍说:那你的考试怎么办呢?我说:这没多大的影响。她沉思了一下,恼怒地跺了跺脚说:不行,我得去问问政治处,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说:小吴,不管你的事,别这样,影响不好!她不满地白了我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啊?书呆子!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这时,报话大楼敲响了8点的钟声。同事们都陆续来了,他们见到我受伤的样子,都善意地开着玩笑。我嘴上应付着大家,心里盘算着应该尽快与老洪取得联系。还不知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夜他是如何度过的,更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老洪还身处险境,危险时时刻刻都在围绕着他。想到这里,我顺手拿起身边的电话,拨通了他的办公室。然而,电话响了良久却没有人接听,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放下电话来不及多想就往他的办公楼里跑,好像只有见到老洪才能平息心中的不安。
老洪的单位里的干警们也是刚刚来上班,他们见我急匆匆的样子,不免觉得奇怪。有几个熟识的警员在楼道里和我打着招呼,他们都知道我是来找老洪的,其中有个老兄还热情地约我晚上打乒乓球。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洪的球友。此刻,我哪有心情应承他的邀请,急忙拉住他问老洪的去向。他朝老洪的房间望了一眼,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的任务都是相对独立的,也不方便多问。就笑着推托晚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这位老兄憨憨地说:那我找老洪吧。我心神不定地点点头,
从办公楼里出来,我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老洪居住的小院,早已将他的告诫忘的一干二净。直到看见老洪家紧紧闭着的房门,心里才猛然醒悟过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天半夜和老洪一起从这里离开的一幕。我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观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屋前枯萎的树枝上活蹦乱跳的麻雀外,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我点了枝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悄悄地退出了这个小院,踏着坚硬的积雪,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失去老洪的消息,我的心里充满了惆怅。一个人独自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更加挂念老洪的安危。一些恐惧,甚至是荒诞的念头不时侵入我的头脑,扰得我心烦意乱,坐立不安。我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手头上的事务,便从一沓报纸中抽出了一份当日的“陕西日报”。刚想阅读,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习惯地说:喂,你好!对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是祥子?我立刻听出来了,是乔云河的声音。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懒洋洋地说:是乔老师!乔云河在电话那头笑了。我接着问道:有什么事呢?乔云河认真地说:没别的事儿,就是为昨晚的失态向你道歉。我愣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乔云河见我半天没说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哦,你现在是不是很忙啊?我仍沉浸在对老洪的思念中,还没回过神来。便含糊地说:不,不忙。乔云河叹了口气,轻声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怔了一下,说实话,此刻,我真想将自己满腹的苦闷倾泻出来。但乔云河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我轻声笑了一下,掩饰住了自己焦虑的情绪:呵呵,我这么乐观,哪有心事啊?乔云河也笑了,他愉快地说: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了,有机会见面谈吧。我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乔云河说了句“再见”便切断了电话。我愣愣地拿着话筒,大脑一片空白。这时,话筒里已经响起了“嘟,嘟”的声音,我好像没有听见仍然握着电话,梦游般地呆立着。
临近中午吃饭,我才得到通知,局里已经将我的名字从第二批社教人员名单中去掉,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安主任的努力还是吴衍的争取。总之,这个富有戏剧化的结果并没有使我感到特别高兴。然而,吴衍还是觉得非常兴奋,起码我不用离开她到乡下去了。为此,她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去东亚饭店品尝具有苏锡风味的菜肴。我没有一点食欲,而且心情异常的烦躁。但是,看到她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我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破坏她的兴致,硬着头皮陪同她前往骡马市。
一路上我闷闷不乐,吴衍察觉出来我心情不好,便以为我仍然为局里的安排耿耿于怀。她尽量用欢快的语调和我说话,甚至还依偎在我的身旁低声吟唱着李谷一的歌曲“知音”。她的嗓音很甜美,也非常有感染力。可是,她的这份善意我并没有很好的领会。
本来一场温馨的饭局,在我的郁郁寡欢下,吃了还不到一半,就不欢而散了。吴衍显得很失望,我也在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我们一前一后分别走出了饭店的大门。穿过解放市场,我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女孩子,仔细一看是丹丹。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在人群中非常抢眼。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冲着她喊了一声:丹丹!
丹丹身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绿色军用书包,显然,她刚刚从新华书店出来。遇见丹丹,就好像是见到了老洪。我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刚才的不快转眼就云消雾散。我回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吴衍,她的脸上依然是冷若冰霜。我并没有介意到这一点,而是对着她兴奋地嚷道:小吴,你快看,丹丹!那不是丹丹吗?吴衍表现的并没有我那么兴高采烈,她只是扬起脖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放在了我的身上。
或许,丹丹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见她越过马路径直朝钟楼方向走去。我有点着急了,拔脚刚想追她。
祥子!吴衍懊恼地叫了一声,我心里愣了一下,扭过脸来,发现她的脸色铁青,眼睛凶巴巴地盯着我。
小吴,你,你怎么了?我不解地望着她,有点不知所措。吴衍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她声音颤抖地说:祥,祥子,你,你太不在乎我,我的感受了,现在我才算明白你。说完,吴衍捂着嘴角,哽咽着跑了。我恍然大悟,连忙在她身后焦急地喊道:小吴,你听我解释嘛,别跑,小心,小心路滑!
吴衍没有放慢脚步,她很快地溶入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犹豫了一下,转身朝钟楼的方向走去。远远就见丹丹在钟楼车站挤一辆公交车,我朝她大声喊了一声:丹丹!
丹丹听到有人喊她,不禁怔了一下。她缓缓地侧过身,发现是我,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就在那一瞬间,这种喜悦又从她的眸子里消失了。她无力地向我招了招手,毅然地蹬上了公共汽车。
丹丹!我再一次扯开喉咙大声地叫她。然而,随着车门“啪”地一声关闭,也将我的声音隔绝在了车厢外。我失望地看着远去的公交车,细细地品味着丹丹的举动,似乎觉得有些蹊跷……
冬日的古城,天黑的格外早,还不到下班时间,外面就已经漆黑一片了。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复习着自己的功课,隔壁同事们三五成群地利用下班前的短暂时间在玩“拱猪”。吴衍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本来说好我和他们一起去丈八沟宾馆看望京城来的同学。谁知吴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没等到天黑就与小赵一起走了。
吃完晚饭,我在新城浴池洗了个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寝室。打开房间门,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眼帘。我惊喜地大叫了一声:老洪!